留取残荷选编《城市诗词三百首》(20)

上海印象
灯火耀长街，盘蜷如巨蟒。迷离之城市，漂浮于海上。匆忙过路者，憧憧影来往。擦肩微有声，恍惚似轻唱。深夜秋风里，惘不知何向。同伴亦默然，行行赴海港。坐彼沙滩头，浪花香入嗓。灯塔寂无人，四天月光响。
城市幻觉速写
层层高楼上，日光冷于刀。熏熏暖风里，花香腻于胶。火车载煤炭，轰鸣登天桥。桥下有老妇，俯拾垃圾包。天色近正午，工地声喧嚣。两三建筑工，端碗相招邀。公园树新景，英雄之群雕。隔一铁栅栏，惘然看车潮。
响马（十三首）
城市和标记之一 塔玛拉
翩然吾来兮，废然吾往。指引实繁兮，隔膜物相。浮云轮廓兮，大地苍莽。回首高城兮，曷得而丧。
城市与标志之二 吉尔玛
夸张之城市，一切之重复。重复之一切，印象之永驻。
夸张之记忆，标志之重复。重复之标志，存在之暂录。
短旅
六一节未至，天气不复记。我本无业儿，终日耽牌戏。遥闻复喧闹，聊出不为异。三五游荡子，挥手曰同去。条幅共口号，广场各盘踞。随处听演讲，良久不得趣。漂亮女学生，都不与我语。都不与我语，初夏之短旅。
城市和记忆之四 佐拉
密密蜂巢，鳞鳞甲胄。缝隙栖居，边缘行走。沧海生尘，扃藏如旧。蠹虫咀嚼，大地遗漏。
创世纪
如同捏泥巴，或者更简单。算上休息日，一星期时间。再创新宇宙，以及伊甸园。然后坐下来，喝茶并闲谈。目瞪口呆者，在一壁旁观。永远被封冻，封冻在冰川。
獠变
往往晨起迟，蒙昧犹故我。盥沐差面目，衣冠强负荷。聊与镜中语，乡音辄相左。茫然声波里，一时失否可。
连环套
当昨夜隐退，当晨露变霜，口涎湿睡枕，梦魇饭黄粱。结束即开始，落幕或出场，暂时离开后，再重温这床。如得不失眠，则预演死亡。
老妇之死
祖母死，无所怀。信笔记之。
肮脏白病房，刺鼻味。体臭暗透露，忽焉生死会。扶床如抬棺，渴口兼渴睡。庄缶能无击，不然谋一醉。
欲望
落日淹巨浸，欲望此胎息。混沌无面目，图腾始颜色。慈爱平等主，祗敬牺牲献。兆民仰斯请，一切从所愿。陆沉失家园，海运荡波臣。啜吸如婴儿，羊水中沉沦。
圣诞之戏作狂想
鹿车复宣年，马槽曾诞圣。旨酒治三巡，华灯结万姓。聊传会饮篇，未解消渴病。好色慕少艾，门巷探无径。迁延弹一铗，徐娘安可聘。随喜入人群，广场方同庆。钟声敲响时，不识或有赠。赠我者为谁？倏忽已难侦。混乱中一隅，遥呼若有应。圣母玛利亚，此际人皆咏。钟声更回荡，新年之育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