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没人说作家不能当网红(6)
2022-11-05 来源:旧番剧
正午:既然说到了《长安十二时辰》,我看这部小说,它是“不退”的故事,也是“不杀”的故事,对权力结构还是维护的。有人讨论过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以来的历史小说,从凌力的《少年天子》到二月河的三部皇帝系列,对权威越来越尊崇和认同。
马伯庸:
我也希望能够把视角放低,眼光不要放在帝王将相上面,或者说就算提到皇帝,最好有一个身份低下卑贱、但是人格上跟他平起平坐的一个形象出来。像马上要出的《显微镜下的大明》,来自我翻地方志找到的一堆史料,譬如明代小县城里的案子,前因后果,公文,都有,我把它们重新构成一篇大家能看懂的纪实,像小说,但每一句都是有出处的,类似的东西攒七八篇。这本书里我想表达的就是我们老是看到帝王将相治理朝政,勾心斗角,老百姓就一两句话带过去,像刚才那个案子《明实录》上只有一句,但它呈现的老百姓的收入,面临的困难,怎么解决这个困难,怎么从自己阶级出发跟其他利益阶级碰撞……是真正鲜活的东西,我希望大家能看到古代普通人真正的生活,他们所遵从的规则和道德是什么样的。
2018年11月,马伯庸在星空演讲现场。
正午:很长时间你都说自己是业余作家,写作纯粹因为兴趣,作品的开端经常是一个“脑洞”,但灵光乍现的时刻之后,故事的发展和收束更多是逻辑性的。
马伯庸:
对,讲一个段子很好玩,但把段子扩成一万字的小说就很难。像我写《笔冢》,当时也没多想,杂志连载随便写一写,最后发现故事变得特别不成熟。就是典型的点子文学,这个创意太好了我要把它写出来,至于怎么实现,怎么落地,没有想明白,点子类的故事很难持久,还是要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论,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会先找现代性,慢慢扩展出来,也在学。创意不重要,重要是落地,把它写出来。
正午:哪部作品是你这种方法论真正的尝试和落地?
马伯庸:
《古董局中局》吧,是一个锻炼。开头也是个点子,看了个新闻,一个古董贩子因为卖佛头给外国人,被枪毙了,枪毙以后才发现外国人运出去的是个假佛头。他到底是民族英雄还是成心想坑一下那个外国人?不知道。我觉得这事很有戏剧性,就顺着往下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