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杨戬》:落在新旧夹缝中的国漫“封神宇宙”(2)
2022-11-05 来源:旧番剧
那些来自神话传说的熟悉角色,穿梭在神界和人间,他们所经之处,架空年代感的古风宫殿和市井、写意的东方山水、修罗地狱般的战场、有如末世的废土、赛博朋克的幽闭城市,各种平行并置的景观成了造型奇观秀。这种视觉趣味,能溯源太多“珠玉在前”的作品,宫崎骏和雷德利·斯科特,蝙蝠侠的哥特城和机甲动漫,以及武侠大片和魔幻系列电影。从持续的杂糅和拼贴中确立自己的风格辨识度,这倒也不失为有效学习之后的创作路径。
后现代美学包装下的前现代叙事
“劈山救母”是《杨戬》全片的线索,但严格说来,杨戬或沉香的劈山救母都没有作为主线出现。沉香确实自始至终以强烈的意志力在行动,但他只是诸多副线里的一条。出现在片名里的杨戬,是绝对的主角,可他的劈山救母是早已翻篇的过去式。他出场时,是一个背负了秘密,身体和内心都遭受过巨大创伤的人,大隐于市。编剧制造了一个自我放逐的、放弃了行动力的主角。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配角,都被强烈的个体意志支配着:沉香要救母,巫山神女要救姐妹,申公豹要释放颠覆秩序的力量,金霞洞的老神仙要以人间为代价维持神界太平。唯独主角杨戬,既没有主动的想法,也没有因想法而产生的主动行为。他被动地卷入冲突,被不同的外人和外力推到一个又一个情境中,仿佛命运的隐形大手推着他到应许之地。
这成了黑格尔形容的中世纪东方戏剧:“东方人相信有毫不留情的力量统治着一切人物,戏剧不写自由个体的动作实现,只是把动人的事迹和情感结合在具体的情境,把这个过程展现出来。”杨戬无欲无求,他以道德无瑕的金身照单全收了神界伦理施加给他的使命。而当“救救孩子(沉香)”的情理和维护神界秩序的伦理发生正面冲突时,他不用挣扎就能有如天启一般醒悟,选择的困境或者心灵变化的过程,在他的身上是不存在的。每个人为着偏执的信念,做着偏执的决断,只有杨戬是无辜的,也是无瑕的,看起来他成为至善的化身,其实道德实用主义侵占了他的人性,让他样板化了。
《杨戬》制造的观感,就像是用当代的视听风格包装的“传统戏”。“传统戏”不是贬义词,尤其是在京剧和地方戏曲频繁出圈的当下。只是,吸引年轻观众的究竟是传统戏所特有的舞台和表演审美资源,还是单纯、强烈、脸谱化的人物和中古的伦理秩序呢?答案应该是前者。《杨戬》在多大程度上重蹈《哪吒》覆辙,大张旗鼓地用二次元的后现代美学重复前现代观念的叙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似乎有点本末倒置。
作者:柳青
编辑:王筱丽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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