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峨嵋岭》第二十七章(4)
2023-06-03 来源:旧番剧
…他一闪眼,又见一条,再闪眼,又一条,来到他面前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都胳膊般粗细,锨把般长短,它们一字儿摆开来,那高高的蛇头都能扬起二尺多,然后扭着美丽的鳞身一齐摆头,一齐摇尾,像是歌舞,一共七条……但觉祥光晃晃,瑞气纷纷,氤氲着浓浓的冰片香,好似进入佛国里……从极远的天上隐隐的传来圣乐的歌……它们和着那圣歌就一条接着一条游游的走,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圆圆的圈,然后又开始唱戏一般的舞起来,一顿饭功夫后,慢慢散去,消失在远志丛里不见了……啊,我遇仙了么?想起文革前看的一个啥电影,演的是一位少数民族少年坐在河边的榕树下吹箫,悠悠的箫声引来七盘蛇,也是绿的,也能扬头二尺高……它们把少年围在当中,随着那箫声扭动身体舞起来,它们舞的就跟刚才舞的一样美,后来,那七盘蛇做媒,成就了少年与花姐的美好姻缘……他多想再能看到那少数民族的好电影,可是国家不让演了,说那电影犯了封建迷信资产阶级的错误…
…啊,我刚才遇到的这七盘蛇……是七盘神蛇,是小龙,是吉祥,是如意,他觉得他要交好运了。
一轮巨大而浑圆的明月从中条山上升起,给朦胧而含蓄的大地洒下银色的光辉,山川沟壑,明明暗暗,气象万千。今天是八月十五,节交中秋,“秋色平分催节序,月轮端正照河山”,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浩繁的群星被月光遮去。他吃过晩饭,披上衣服,抽着旱烟,来到他的远志地,他要看天,有道是天意从来高难问,就怕有心人暗里揣度。
李炎年坐在堰头上抽旱烟,满地的蛐蛐的歌和蟋蟀的歌混在一起唱,在浓重的露水的花海里形成一台晋南河东的“大烂滩”,那高涨的旋律能把田野给抬起来。他每年的八月十五夜,都要看天上的“云遮月”或“不遮月”,有时候看到天快亮了才回去,然后根据这天晚上的遮不遮,安排来年一年的庄稼活,多少年了,都是如此……却又闻到冰片香,没多会,见远志地里有闪闪烁烁的灯笼在游动,那七盘大蛇又来了,与白天一样,先排一排,再围一圈,舞了一顿,又消失在远志的花丛里……啊,我真的遇仙了?月光照在远志丛的露水上,好像银河落在了他的地里头,闪闪烁烁,满地珍珠……到后半夜,天上飘来一片云,起初是白的,慢慢变成黑的,显出浓浓的雨意,那片雨意浓浓的黑云,遮住了那浑圆而明亮的月亮,那云的一周,都镶了水银色的焰,月的光芒被挤向云的四边,放射出强烈的光柱…
…嗷,看来,明年又是一个水年了。
来日一早,他到地头,那七盘神蛇又来了,围着他舞了一顿又消失了……远远的望见两个人,牵着一匹大黑骡向他这里走过来,那骡高大骏美,有些眼熟,看那俩人,却不认识。那俩人渐行渐近了,向他扬手打招呼,说老伙计!还认得吗?李炎年茫茫然然地立起来说嗷!……嗷!……李炎年说这……这不是……我的黑辕骡吗?那俩人说我们是中条山公社后宫村的……想当年咱请你在红旗饭店下了一回馆,你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