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和他的《机村史诗》:一部为普通人而歌的当代乡村编年史(3)

2023-06-03 来源:旧番剧
人,一直是阿来书写的重点。他曾说:“人是出发点,也是目的地。”他始终在思考,如何去写人、如何去写出人在历史当中的命运。在他的心目中,小说的本质就是写“人”本身,史诗的本质就是为普通人而歌。在《机村史诗》中,一个个普通人轮番登场,继《尘埃落定》之后,阿来又搭了一个舞台,舞台上有一扇门,这些人一个个推门进来:恩波、索波、多吉、老魏、格桑旺堆、格拉、桑丹、达瑟、达戈、拉加泽里、李老板、色嫫、驼子等等,他们在阿来给的这个舞台,行动、思想、欢乐、痛苦……发生关系,发生冲突,然后就有了《机村史诗》这幕大戏。“50年,6本书,其实正是中国不同乡村阶段的特色的总结。”阿来如是说。
机村的“机”,在藏语里的意思是“种子”“根子”,诚如阿来所言,乡村是所有中国人的根。通过对具体而微的乡村人事变化的呈现,包括人心的异动、信仰的消弭、村庄的散落、古朴自然景观的消失等等,阿来想要为之立传的,不仅仅是历经半个世纪社会变革涤荡的“机村”本身的历史;他想描绘的,也不仅仅是“机村”所象征的藏族乡村在历史大潮冲击下失落的文化风情画;他想要刻画的,是处在社会变革带来的痛苦和希望交替冲击之下的乡人;他想要记录的,是被裹挟在全球城市化浪潮中、反复遭遇断裂和重组的最为广大的中国乡村。所以,阿来在表述为何写下这部长篇巨著时曾直言:“中国乡村在那几十年经历重重困厄而不死,迎来今天的生机,确实也可称为一部伟大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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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云头作出担当
从空间到时间的双重纵深
当年《机村史诗》横空问世,名字还叫《空山》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学评论家李敬泽公开表示:“我认为《空山》比《尘埃落定》写得好:《尘埃落定》写藏族的人与事,我们或许觉得那就是我们想象的藏族——神的、半神半人的世界;而《空山》写藏族乡村,阿来按下云头,写了人的世界。人有大有小,但终究都是人,承受着与我们内容相同、但前提和节奏不同的现代历史。画神容易画人难,《空山》比《尘埃落定》难。”
“第七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作家奖”给阿来的授奖词,精确道出了《机村史诗》的写作要旨:“阿来是边地文明的勘探者和守护者。他的写作,旨在辨识一种少数族裔的声音以及这种声音在当代的回响。阿来持续为一个地区的灵魂和照亮这些灵魂所需要的仪式写作,就是希望那些在时代大潮面前孤立无援的个体不致失语。”
近日,文学评论家张学昕与梁海合著的《阿来论》出版。在该书中,张学昕特别撰写了《孤独“机村”的存在维度——阿来〈空山〉论》来深度剖析《机村史诗》。张学昕认为,在这部长篇小说中,阿来做出了自己情感和精神的担当,这种担当不是对现实的某种修饰,而是对未来的一种祈愿,更重要的是,阿来发现了中国乡村自己生存的时间和空间。张学昕着重提到了阿来的一段话:“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维度叫时间。在大多数语境中,时间就是历史的同义词。历史像一个长焦距的镜头,可以一下子把当前推向遥远。当然,也能把遥远的景物拉到眼前,近了是艰难行进的村子,推远了,依然是一派青翠的空山。”张学昕直言:“可以这样讲,这种表述,体现为阿来的写作从空间到时间上的一次双重的纵深,这不仅是对中国乡村未来的一个纵深,也是阿来对这个民族和整个时代的一种精神纵深,是对急剧变化的世界及其存在方式的倾心叙述、诠释和想象的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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