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讲座:二十集大型文化系列片《唐之韵》文字解说词(一)(3)
2023-06-03 来源:旧番剧
然而,盛极一时的唐王朝终于酿出了“安史之乱”,这一场延续了八年的战争,把盛唐气象一下扫得七零八落。于是,杜甫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地走来了。这个悲天悯人的诗人,虽然到“安史之乱”爆发那一年已经四十四岁,但他唱不出盛唐的理想主义,唱不出盛唐的浪漫气质。他用嘶哑的歌喉唱出来的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是一片中唐的血泪,是目睹盛唐气象破灭的悲哀。
于是韩愈来了。这位个性极强,想把盛唐气象召唤回来以重新振起自信的诗人,开创了一个奇崛险怪的诗派。他大声疾呼,用诗一样的语言喊出了“物不得其平则鸣”的千古名言。显示出想用地震的强力重新推出一个高峰的魄力。
于是白居易来了,一出场就倔强地唱出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坚韧,显示出唐王朝仍然是一个极有活力的存在。他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新乐府运动,诗歌的风格浅切平易,与韩愈的奇崛险怪双峰并峙,使唐诗呈现出又一个气象万千的新天地。
然而,唐王朝毕竟走上了无可挽回的下坡路。唐诗也从中唐的再度繁荣跌进了晚唐的衰飒。于是李商隐来了。他眼前一片朦胧,不知风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路向哪里去。他的歌声是令人感伤的、低沉的,望着逐渐黯淡的黄昏,一唱一咽地低吟着:“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是在哀叹自己的不得意,可我们从中也看到了唐王朝的日暮途穷。
唐王朝,中国历史上的这一道辉煌,终于黯然熄灭了。唐诗也以寒蝉一样凄切的声音,唱出了最后的失落。韦庄站在南京古城墙上唱着:“江南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这是在哀悼六朝的沦落,也是为唐王朝送终,为唐诗留下最后的叹息。
唐诗结束的时候,它的影响却刚刚开始。到唐代才终于定型的绝句,兴起于盛唐的律诗,穿越千年,被一直沿用到今天。今人写旧体诗,提笔就是一首五绝、五律,七绝、七律。大概很少有人想过,这是唐朝诗人铸成了现成的模子,才使我们写起诗来能这么方便。宋、元、明、清这几代的诗人,绝大多数或深或浅,或直接或间接都曾受到过唐诗的影响。且不说个人,就说较大的诗派和较有影响的诗歌运动吧。北宋初的西昆派,专学李商隐,只求把诗写得朦胧,甚至晦涩,而不管有没有诗味。北宋后期兴起的以黄庭坚为首的江西派,则把杜甫奉为祖师爷,讲究用典,以无一字无来处相标榜。明代中叶兴起的复古运动,甚至断然以“诗必盛唐”相号召,只求把诗写得语气雄阔,锣敲得山响就行,管他是不是音乐!直到清末维新运动起来后,传统的诗歌美学开始受到挑战,康有为才大声喊出了“意境几于无李杜,目中何处着元明”,才终于敢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来俯视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