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佳:小世界的一枚创可贴(3)
2023-12-21 来源:旧番剧
《中国青年》:天使小聚,也是身边的原型吗?
张嘉佳:有新闻讲述过一个女孩,“我很乖,我来过”,当时看了很难受。身边也有一个朋友,从小身患绝症,后来走了。所有这些,都融到了小聚的身上。有的读者认为现实中小孩不应该说大人话,我也不想解释。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有特别的地方,小聚的特别就在于,这么小,就那么懂事。
《中国青年》:悲伤是一种生命常态,还是说,恰好“我”遇上了?
张嘉佳:二三十岁时觉得悲伤是常态,会害怕或者想逃避。但到了今天,我觉得无论悲伤还是痛苦,我都没有什么方法解决,就让它自然而然发生吧。
我父亲是好多年的心梗,后来又脑梗......有一年,我跟母亲两个人守夜,在医院过春节。父亲推进手术室之前,躺在担架上面,还很努力地要挣扎着坐起来,跟我挥挥手说,儿子,再见。
在医院里我守着父亲,待了很长的时间。此前参加朋友的葬礼,也不是一次两次。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会让人越来越确定,悲伤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中国青年》:你曾写下,“希望父亲病情稳定,不要走丢;希望母亲不要流泪,我在的”。接纳了这种悲伤之后,对于写作会有什么影响?
张嘉佳:我对自己认知很清晰,我没有能力去做世界的一轮太阳,我能做的是什么?给这个世界贴一枚创可贴。如果再往前走,写作方向很有可能会走歪掉。
《中国青年》:歪掉是指什么?
张嘉佳: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脆弱的人,容易变主意的人,知难而退的人。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告诉自己,你要热爱生活,你要坚持,你做的是对的......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矛盾体。如果想做太阳,很容易黑化。但写一本书,给这个世界贴一个创可贴,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子弹打过来时,我尝试理解它的意义
《中国青年》:距离《云边有个小卖部》出版三年后,才有了这本《天堂旅行团》,其中三年是“躺平”了吗?
张嘉佳:不可能老是在半空中漂浮不定,让很多人都能看到。做了出头鸟,一定会有枪,对不对?那子弹打过来,就算打不死你也会把你打疼,所以那几年是“躺平”的,我也只是想过普通人的日子,走到世界安静的深处。
《中国青年》:你刚才提到的“枪”是指什么?
张嘉佳:因为我的作品有争议,肯定是被打过很多枪,有说文笔华而不实的,也有说文笔简陋的;有说文学性不强的,有说矫情的......很矛盾,但是从前我也不在乎。很简单,我并没有能力或者野心,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一座丰碑。对于写作,我也不认为特别有使命感,只是肯定会一直按自己的要求写自己想写的,不管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