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尾巴(5)
2022-10-26 来源:旧番剧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2020年。
这4年间,老周来得不算勤快,但来的时候总是给巴儿带很多东西,短袖长衣、牙刷口杯,都定时定点地带来给他换。这4年,巴儿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找着尾巴,被人嫌恶地骂着让他滚开,被刺毛欺负。唯有一点,就是胖了不少,肚子从刚来的时候像个瘪囊囊,鼓成半个篮球大。
我老是拍着他的肚子调笑他:“巴儿,几个月大啦。”
而他每次都很认真地纠正我:“医生讲了,这是内脏性肥胖,男人是不能怀孕的。”
2020年7月中下旬,老周又来医院,没有去病房,而是径直进了办公室,说是要找巴儿的主治医生廖姐。
当时廖姐去行政楼开会了,我在办公室帮她整理治疗单。我给老周倒了杯茶,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天。不知怎么,老周却越说越多。
他告诉我,巴儿跟他其实不是亲兄弟。早年老周的爹在私矿上做事,一对同村的工友夫妻死在矿难里,留下还在吃奶的巴儿。老周的爹心善,收了他当小儿子。巴儿来家时,老周已经19岁了,高中肄业,做了几年工。后来他爹干不动,从矿上退下来,一身职业病,很快就追着老周早年去世的娘走了。照顾巴儿和妹妹的担子全落在老周肩上。
老周说,他也不知道巴儿为什么就成了这样。巴儿14岁的时候,奶奶托人给在外打工的老周打电话,说巴儿“发了神经”,叫他回来带去看看。他带巴儿到镇上卫生院,医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开了些“稳神”的药。医生劝老周,要是有条件,带巴儿到市里看看。老周自觉暂时没这个条件,他想的是既然吃药能“稳神”,那就先稳住,等他攒些钱再说。
可没想到,病不比钱,钱能攒,病不能拖,“拖拖就成这样了。”老周捧着茶杯,神情哀伤,在身上四处掏兜儿。我以为他是想抽烟,也不顾是在办公室,把裤袋里藏着的芙蓉王掏出来抽了一根给他,“但现在好多了呀,你看,你妹妹嫁到重庆,少不入川老不出蜀的,那可是个享福的好地方……”
老周挥挥手,拒绝了我的烟。我知道,他其实是在找放在怀里的治疗单。
“我妹在重庆跟着妹夫打散工,洗盘子挑担担,也难,”他把单子递给我,“就怕再过几年我也没能力,养不起老幺,我其实是……其实是想来问问廖医生,医院能不能把有些治疗减一点,不犯病就行。我跟你讲了,你帮我跟廖医生说说行不行,她对巴儿那么好,我实在……实在……唉。”
我大致瞅了一眼巴儿的治疗项目,基本是按照一般流程来的。我也听懂了老周的意思——他不指望巴儿能治好了,也就想把一些项目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