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的《艺术哲学》:哲学之镜和古今之镜(3)
2023-06-23 来源:旧番剧
正如谢林所言,哲学不是“理论”,作为“科学”的“艺术哲学”也同样不是“理论”,真理既然是那个让全体得以存在的东西,那么已然进入了“无差别”中的全体,当然也就能让真理得到直接的闪耀。
“古今之争”反映人类精神实情的变化
但这种呈现和直观,并非出现在个别艺术作品中,而是出现在作为整体的艺术中。每个艺术品都属于某种具体的艺术形式,如诗、音乐、建筑等,只能表达它所处的具体艺术形式中的那种“绝对无差别”如何在自身中发生。因此,个别的艺术品并非直接就是艺术,相反,是艺术这种人类的最高精神机制本身“让”人类精神的最高法则在艺术品中得到表达,所以不存在“个别的”艺术,艺术之为艺术,始终都是“总体艺术”。但艺术要成为总体,就不得不面对自身中的“古今之争”,也就是古典艺术和现代艺术背后人类精神实情的根本不同。
在谢林看来,古典艺术是“实在性艺术”,而现代艺术是“观念性艺术”。实在性艺术建立在一种古典自然哲学上,即把世界理解为自发生成的东西,它对应自然理性和自然德性,因而其内核就是古希腊的“自然神话”。在这种艺术里,神话中的诸神不是别的,正是大全的形象化呈现,因此古典艺术与古典神话密不可分。在这种艺术里,整体的无限性在诸神的形象中得到自身的尺度,呈现出美的永恒和高贵的静穆,呈现出诸神世界的无穷丰富和史诗与英雄故事的“实在性”。这种实在性不能从心理学—历史学出发来解释,因为古典时代的世界就建立在这种自然—神话的实在性上。在其中,个别者就是普遍者,个体就是族类,半人半神的英雄就是人类自身。
古典艺术的崩溃发生在基督教兴起过程中,基督教颠倒了古希腊神话世界所依赖的自然秩序,撕裂了有限者与无限者之间以美的形象为中介的关联性。基督教宣告的是,有限者自身不再能够通过美直接呈现无限者,而是要以脱弃自身的方式使自己成为无限者,因此这个时代的艺术是一种不再依赖直观造型的“观念性艺术”。艺术不再像希腊古典艺术那样是世界真理在美之中的呈现,是普遍者化身在个体之中。相反,现代艺术表达的是在个体面对无限的观念和彼岸之际,觉察到自身的倏忽即逝,觉察到自身的尘世或自然的实存的无意义,因而仅仅在表达一些“飘忽不定的现象”。这种“不定”通过基督教的历史主义得到进一步加剧:既然世界是变动不居的,既然作为美本身之根据的自然—诸神的实在性已经烟消云散,既然有限者和无限者无法再通过艺术作品得到“一体化”,既然世界本身和它的真理已然分裂,那么一种“颓废”的本色就伴随着现代的开启而进入现代艺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