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磨问(14)
2024-01-14 来源:旧番剧
我回到屋里,娟子已站在卧室门前等我,脸色灰白,满眼泪水。
勇勇像个幽灵,在书房里来回闪动着身子。
“灿林,箱子里的那包钱呢?”她翘起的嘴皮抖动。
“输掉了。”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干脆叫他死走、死走!让他在外面烂赌去!”勇勇站在书房口朝我戳鼻子,仿佛他是老子,我是孙子。
“钱是我攒的,你没资格吼!”我像个疯子尖叫起来。
“活不下去,我就自杀!”儿子眼泪汪汪,撇抖着嘴角,绝望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我身子发软,蹲在地板上想哭,但我哭不出来。
汽车驶上大湖池公路。湖水涨淹公路大堤的胸颈,浪头卟哗卟哗地拍击着路堤,水汪汪一片,不见了秋日那长满芦草梨篙的草洲。成群篷飞、啄汲湖滩蚌虾的候鸟,已飞迁北亚转暖的湖滩草地。
车子爬上吴山土岗,驶进了吴城镇。
车子在镇政府门前停下。我下了车,朝望夫亭走去。早上接到老范电话,说吴城有个朋友带信告诉他,一位姓李的有要紧事见我,究竟有什么事,带信的人也不晓得,下午他在望夫亭上等我。
我不明白那个约我见面的人,为何非要在望夫亭,而不是在艾家埠和吴城别的什么地方。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这样神秘鬼祟?他会给我带来厄运,给我本来就流血的伤口浇上盐酸?还是……
我走出吴城街的青石板巷子,远远能望见耸立三角洲头的望夫亭了。墨绿的琉璃瓦在日光中闪亮,扳爪飞檐,朱红阁柱,迥廊九曲。我发现,没装板壁的亭台上,有一个黑影在风中飘忽。
我加快了步子,踩倒了一窝一窝的绿草。那绿草,在痛苦地傲伸腰身,像吴城自古生就的鄱湖妹子:面对负心男子、生活的蹂躏,却始终不发出半丝呻吟,默默忍受,挺起胸脯,一年一年,一茬又一茬,花开花落,枯荣暴芽,将鄱湖的湖岸滩头装上一片绿野,风情万种。
我一步步地爬上亭台,呼呼的风本是暖的,背心子却透凉,脚骨虚抖,每踩一步,似在向命运的魔鬼靠近一步。
我踏上亭台,靠北紫红亭栏边,站着位蓄短发的女人,着一条肥大的黑裙子,肚子微挺,捺起的腰臀显得肥大。鄱湖的妹子十人九水,一股女性的魅力将我阴沉的心投撒一片月光。我脑子变幻出一股虚妄的、情意缠绵的美好感情来。女人,总会给人带来好心情。
“灿哥,你来啦?”她转过身子。
我猛然惊呆了,是媚草!
“你这婊子,婊子养的!我扒了你的皮,撕烂你的脸!”叭叭叭,我朝她脸上猛煽了几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