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静第十四座山|百家故事(5)
2024-06-15 来源:旧番剧
对于种种偏见,罗静的观点是:关她什么事。
「他怎么看待(商业)登山,这是他们的事。」她说,「我不希望对任何人解释任何事情。无论把我看得多高,或者觉得我的成绩不怎么样,对我来说没有影响,我知道我自己是谁。反正各种点评,我无所谓。」
我问她,冲顶是什么感觉。「没感觉, 赶紧下撤。」会不会想象自己站在世界之巅?「没想象,是大家的想象。」她说,「实际登过山的人,一般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因为你就知道攀登过程是最主要的。」
其他一些登山者在采访中的表述与罗静是类似的。张洪是亚洲首位登上珠峰的盲人,他说那一刻没有激动、兴奋,甚至都没有多少感想。双脚截肢的夏伯渝,在他69岁这年第五次攀珠峰终于登顶,那感觉却比他之前无数次的想象的要平淡许多,反倒是下撤时的惊险留下更多印象。
与张大校聊起访问中的受挫,这位与罗静爬过珠峰的商界精英笑了:「绝大多数登山的人,只和同类聊相关的话题。」
要辨别非同类很简单:如果你需要反应几秒才理解煨桑——那是每次登山前的固定仪式,请喇嘛诵经,以祈求神山保佑;如果你弄不清那些尼泊尔与藏族名字:桑珠、明玛、达瓦——在登山圈,这些名字就像乔丹或刘翔,不需要身份前缀。你是圈外人。
但要看到那个高海拔世界的真相,你还能依赖谁呢?你唯有从一个地方寻求答案:从山上回来的人。
罗静与队友们
逆行
遭遇真正的雪崩之前,她人生中的雪崩在2006年发生。儿子才1岁,丈夫突然消失,留下的是夫妻名下的共同债务。催债人找上门,她逃难一样四处辗转。她经常哭,也数次有过自我了结的念头。官司打了几年,北京三环的房子被迫卖掉以还债。她搬去了五环。
「我总是觉得人生是有一个光亮在召唤着我。它不会让我绝望的。尽管有的时候会有那个瞬间,但是仍然还有一个声音就在那说,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那段黑暗的日子改变了她对金钱的看法。她很早就是一个户外爱好者,还一度做过论坛版主。官司打完的一刻,她想痛痛快快地干一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后来,登山成了那道光。
很多山友有着相似的起点。山上没有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有雾霾、地铁与摩天大厦,没有家暴、情感欺骗与股市。经历失意与挫折,到山上去是一种常见的选择。罗静的朋友程昕也是如此,2012年,距离他上一次登山过去了12年,他又重新登山了,作为一名职业经理人,那时他卡在了生涯发展的瓶颈期里。山下的问题也许依然要靠下山解决,但山上那个世界提供了一种极简与开阔的体验。那段感受是致瘾的毒品,也是救命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