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孩子们总是盼着过节?(6)
2024-06-15 来源:旧番剧
我们看这个绘本里的赛茜那样细致地讲节前看似完全无关的日常,但在每页大块的文字里总有一句话会提到节日,假如那大块琐碎的文字是灰色生活和女孩百无聊赖的心情,那么那句和节日有关的文字就是灰色日常里的一点明亮,她盼望无意义的时间快点过去却无可奈何。假如删除时间能像删除文字一样,那赛茜一定自己就把这些无聊时光给剪除了,她无法跳过那些絮絮不休绵长不尽的文字,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她和任何人都无法跳过时间。
用漫长的文字模仿时间节奏、引导读者同步领会故事人物感受的写作并不罕见。譬如在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诗人参加愚人王游行那天,作品大篇幅的文字耗费在描述台上台下糟乱一片的情况,情节在此处停顿了相当长的时间,长到微信读书里有读者在此处做标签说“我已经不知道在这本书里读到了什么,经过长时间的停顿,我已经把前面的情节忘了”,读者有了一种什么都没读进去的感受,而这很可能本就是作者的意图。如此,读书者便亲身感受到了现场观众头晕目眩耳炸、脑袋里徒留一个充满噪音和杂乱而在意义和体悟上却乏善可陈的空耗的时间段落——这是写作者以叙事时间消耗的方法来构造场景氛围,从而保持读者和叙述者同步体验这场盛大集会仪式的荒诞无聊(以及埋藏甚深的作家对满含生命力的巴黎普通市民的喜爱,浪漫主义作家对这种俗世民众的生命力往往是难以抗拒的)。
于是我们的小女孩主人公只好一面靠消耗时间试图把它的存在略过,一面又不能自控地想起节日,而每当她看到那点亮色,时间便又开始行走,她企图忽略的东西又活过来、围绕着她。好在我们还是能在那些句子中看到,“那个时刻”在一步一步走近。某种角度而言,那些句子也成了我们判断故事节奏变化和定位故事时间究竟进展到何处的浮标。凡此种种,真是每个孤独的等待者都必须面对的悖论。
敏感的、充满想象力的赛茜坐在冷水里体会当鸭子的感觉。
这种只属于个人的孤独,在《还有九天过圣诞》里无处不在。当赛茜站在出售皮纳塔的摊子前,整个市场的喧闹开始褪去,而那些色彩斑斓的皮纳塔则热闹起来,它们对她说话,纷纷要她选自己带回家。像这样的故事,我们在安徒生的《小意达的花》和霍夫曼的《胡桃夹子与老鼠国王》中都曾经看到过,不被注意却敏感的、充满想象力的孩子总是会遭遇一个属于她的“午夜秘密花园”,花朵、夹胡桃的工具,甚至节日仪式的容器都可以成为她们倾诉和共舞的对象,她们会有一个大派对,她们共享秘密,她们能自由出入一个封闭的、隔绝成人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