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一个孤独的英雄(5)

不过父亲的工作能力是超强的，或许他希望通过工作来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吧？那时候父亲曾经常识过很多次发家致富，尝试过种蘑菇，我还记得他怎样晚上熬夜从无菌箱里培育蘑菇菌，看他把那些菌丝种到土里，酒精灯，试管，烧杯等等，像做化学实验一样，我们每天晚上都很兴奋地看，仿佛那些菌丝里立刻能生出金钱来似的。后来真的种出了蘑菇，我只觉得新奇，其实那些蘑菇并不怎么好吃——就像现在菜市场卖的蘑菇似的。因为那时候我们家家吃的都是草原上的天然蘑菇，口感新鲜，谁会吃人工种植的蘑菇呢？而且即使种出来了，我们那里穷乡僻壤，难道还能运到外面去卖吗？销路是很成问题的。父亲的种蘑菇发财计划失败了，后来又尝试养猪发家，买了一本科学养猪的书，还买了很多猪饲料，现在的猪几乎都吃猪饲料，但那时候我家的猪却是村里第一个吃猪饲料的，吃了猪饲料的猪果然长得很快，几个月就长大了，猪肉的口感却不是很好，养猪发家的计划又流产了，不过那本书后来却救了我家的一只羊，这个我到记得很清楚。
在做了种种尝试以后，父亲的发财梦一个接一个地破灭了。父亲是一个肯动脑子的人，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我一直认为，父亲是我所有的老师中语文教得最出色的。在我上初中那年，父亲终于转正了，工资一下子涨到了300多，我们全家人都开心坏了。转了正的父亲逐渐被教育局“星探”发现了，于是父亲开始到处去讲课，而且专门研究语文教学改革，在各地试点，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名声越来越大，我上高一那年，我家举家搬迁到了150公里左右的新家——一个让我深深厌恶的村子。
我家从1995年搬到那个村子，到2012年我离开那个村子，再也没回去过，虽然那里还有我家的一个破败荒凉的院子，因为我青少年时期所有不愉快的回忆都在那里。父亲是个不会表达感情的人，为人又较真死脑筋（话说，我和父亲简直太像了），在那里我家被村里那帮刁民欺负。我的妹妹结婚不过百日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些村民动不动动不动威胁我们家要收回我家的房子我家的地，害的父亲惶惶不得终日，等我毕业以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去咨询律师，知道那些村民就是瞎叫唤，他们根本没这个权利，中国人一向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好像我家拿了他们多少东西似的。那年弟弟特意开着他的豪车回到村子转了 一圈，那些刁民依旧是那些刁民，没见识依旧没见识，我家里却早早地搬离了那里，生活得越来越幸福了，他们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有些人有些事，即使时过境迁也未必会原谅的，即使到现在，我午夜梦回，梦见的都是我童年的那个破旧的小村庄，散发着牛粪味的，到处都是乱石的小村庄，而不是那个有着柏油路的，客车每天有十几趟的大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