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学虚构与真实世界之间的神奇动物(4)
2023-09-11 来源:旧番剧
在《镜与灯》中,艾布拉姆斯谈到“吐火怪”(也即喀迈拉)这一怪物时,将之视为艺术创造的代表。他援引西德尼爵士的话说,半神半人、独眼巨人、吐火怪,这些都是自然中从未有过的事物,彰显了诗人伟大的创造力。既然它们是世间未有的“另一物种”,那么艺术家不是在模拟感性世界,他们是“第二自然的创造者”……怪物是艺术家凭空捏造的产物,相较于能工巧匠雕刻的塑像,它们的想象更易实现——在与苏格拉底的对话中,格劳孔如此说道:“言语是一种比蜡更容易随意塑造的材料,我们就假设怪兽的像已经塑成这样了吧。”
2、博物学
1890年,达尔文《物种起源》发表近四十年后,阿什顿出版了《动物学中的神奇造物》一著,篇首便写道:“为了拯救被迅速遗忘的怪物,我写作并编撰了此书。”诸多“怪物书”中,阿什顿的著作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颇有意思的是,正是在这一年前后,日本思想家井上圆了的《妖怪学讲义》、爱尔兰诗人叶芝的《凯尔特的薄暮》相继问世。在东西方,人们几乎同时对各种怪物产生了某种自觉的意识,神话学、民俗学、文化学的怪物诞生了。这是现代世界一个有趣的转折点。阿什顿的著作所收集的怪物恰处于怪物全面消失的时期,因此无异于第一次有意的反思,以冷静又略带怀旧的文字考察了人类文化中的种种怪物。如果井上圆了是要在现代科学与妖怪之间作一个切割,在阿什顿的考察中,怪物志并非妖怪学,它与注重追求客观知识的科学传统密不可分。他的著作是为前达尔文时期的生物学书写的一支挽歌,一方面对怪物进行总结性的“清理归类”,另一方面也构成了一次思想的怀旧之旅。他所做的文字考据类似于我们对濒危动物的拯救工作,其目的便是将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从行将灭绝的命运中拯救出来。
罗琳的《神奇动物在哪里》显然是延续了这种工作。实际上,这本书并不是罗琳杜撰的第一部神奇生物学著作。罗琳笔下霍格沃兹学校开设的本草学课程,所用教材是一位名为菲利达·斯孢的魔法师编著的《千种魔法植物与菌类》一书。除此之外,还有海格的魔法动物养护课程用作教材的《怪物之怪物书》以及赫敏阅读的《世界食肉树概览》。但是,与《神奇动物在哪里》不同,这三本书只是被简略提及,现实中并未成书。虽然如此,这些虚构之书指向了罗琳怪物书写的博物学背景。它们的内容属于魔法世界的“地方性知识”,包括了经验性、实用性的动植物知识,而这些动植物组成了这个世界的生态系统。
就《千种魔法植物与菌类》一书而言,如果说《神奇动物在哪里》专攻动物,那么这本书则是魔法世界的植物学著作。对于神奇植物的描述,罗琳参考了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本草学家尼古拉斯·卡尔培波的《英国医生与草药全书》这部真实的著作。这本具有代表性的早期植物学著作不仅详述了数百种植物的性能、药效,还探索了它们与行星运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