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世代与人类未来丨面对技术拒绝,一笑而过?(7)
2024-06-15 来源:旧番剧
科技智人何以愉快地与技术拒绝周旋
段伟文(中国社会科学院)
我们每个人都有被技术拒绝的经历。当人们对其所生活的科技时代津津乐道之时,越来越多地因为不能使用技术或登录技术系统而懊恼。对于这一问题,哲学家一般会因为想得过快而很容易较真。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哲学半桶水,刚听到“技术拒绝”这个词,就像说评书出身的相声演员一样,自言自语地打开了话匣子:
“一方面,人们之所以越来越多地遭遇技术拒绝,是因为人类已经生活在一个技术系统之中。各种技术不仅是人的身体的延伸,日益成为人体的人工器官或义肢,而且在生物进化与文化演进的基础上,人们正在运用他们所掌握的技术,使人置身技术所构筑的人工环境,甚至日渐成为技术的产品——科技智人。”“另一方面,人们一旦选择了科技智人这一新的演化路径,就不可能在整体上拒绝技术的进步,这不仅意味着人们必须接受技术潜在的不确定性与风险,承受技术滥用的后果,而且,建立在技术系统上的技术社会及其制度安排,有可能导致不同人群在技术的风险与受益上的分配不均。最常见的情况是,新技术在有效赋能生产、管理、治理,给大多数人的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难免忽视或排斥特定的群体。”
在技术社会网络中关注人
说到底,人与技术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技术社会的安排,是人与人之间以技术为中介的关系。换言之,要让技术不再拒绝人,关键在于改变技术背后的人的想法和做法。这就像两个人谈婚论嫁的话,所涉及的不再是两个人,而是他们身后的家庭与社会关系网络,两个人的结合,取决于这些网络所构成的“化学键”或“结合能”。在生活中,有些技术拒绝是明显的。例如,在因不能刷二维码而被抛下汽车的案例中,媒体聚焦于老人跟不上智能手机及应用的普及而产生的不便,并对由这种新技术运用模式带来的“讨好年轻人的世界”提出了批评。
在更多特定群体被技术拒绝的场景中,往往因为不那么明显而未受到应有的关注。以人脸识别为例,在杭州野生动物园人脸识别案中,社会与媒体关注的焦点是人脸识别对于隐私权与个人数据保护的问题。很少有人想到,虽然该技术的推广有助于设备制造商的发展,而一旦所有的公园、学校都安装了人脸识别设备,会不会抢门卫的饭碗?设备制造商、使用设备的单位或劳动与人事部门,有没有考虑为这些被技术抛下的群体的生计施以必要的救助。
这种考量当然属于理想的和太理想的了,如果不那么绷着的思考的话,世上比被技术拒绝糟心的事儿多了去了,对这个事儿也不用太紧张。倘若技术设计者或社区管理者更具想象力,一旦学会假想自己是一枚没有智能手机的胡同大爷,遛弯儿之后因为无法出示绿码而回不了家,相应的缓解措施自然就会跟上。对于厂家和社会管理者来说,要让他们心里想到那些可能搭不上技术快车的人,无疑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需要关心社会健康发展的人想尽各种办法教育他们——这里不好意思用到了“教育”这个词,但讲真这些科技时代的把关人因其影响力之大,恐怕是当下最需要理解、认识科技创新对社会的巨大冲击的人。他们最需要更多地发自内心地站在一般用户和普通公众的角度,学会从整体上考量科技的社会影响,在创新与推广的同时使其价值观更具有包容性,真正以世界制造者的格局,努力寻求新技术在价值上的改进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