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控制下的亲子关系:理解有用吗?逃离可行吗?|编辑部聊天室(5)
2023-06-03 来源:旧番剧
《梅尔罗斯》海报。图片来源:豆瓣
如何逃离上一辈的权力控制、活得不那么压抑,我想对于孩子来说,能做的事是尝试去理解父母为何变成那样。是因为他们在社会上没有地位,所以在家里对着弱小的孩子作威作福吗?是因为他们的人生已经很艰苦,只想要养个听话不闹的孩子吗?是因为他们深深焦虑,担心自己和孩子的阶层会滑落吗?大部分父母并非十恶不赦的混蛋,他们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去理解父母长辈权力控制的源头,哪怕不能原谅对方,也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父母不是天生的混蛋,也是环境造就的,这样的分析也能避免悲剧在自己和下一代身上重演。
徐鲁青:虽然清清楚楚意识到环境带来的局限,但也很怀疑这样到底是增加了和解的可能,还是只是让自己更难受了。最棘手的是只有一方在理解,另一方继续坚持,比如身边有朋友的父母坚信国外常年水深火热,不允许她出国交换,这时候理解其实也没什么用,这是她的人生,不是父母的人生。大多数控制都能向上追溯至受害的阴影,但认识到阴影的时候,委屈和愤怒不仅没有减少,还会再加一层自我怀疑——是不是我不够宽容,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类似的情况在父母年老之后会出现得更多,这就是上野千鹤子说为什么跟弱者对决是很难的,很多母亲常常用软弱来操纵孩子,即所谓的“弱者的权力”。所以我很认同她所说的,要在母亲还是强者的时候,选择“不和解”与“正面对决”。
董子琪:有时候会悲哀地思索家族对于个人的影响,好像有不少这样的小说,就是个人想要逃脱家族的影响,可偏偏被宿命般的牵扯。尤其是脾气秉性方面,你想成为文雅的人,摆脱过去暴躁的影响;你想成为细腻的人,因为粗糙的家人曾伤害过你,但那些易怒的、爆炸的因素还潜藏在你的血液里,等待时机爆发。血液也是一个比喻,我想除了对过去的归因,也应当保持对自我的觉察。
徐鲁青:我还想补充一点关于对“理解”的理解。早几年会失望甚至恼怒于母亲不能理解我,对我来说失去了“理解”就意味着失去了沟通的可能性。但后来我发现,比起理解,更珍贵的是她即使不理解也仍然无条件爱我,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正是这样的爱承托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