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齐尔的创作与思想:怎样去安顿现代人无家可归的灵魂?(4)
2024-06-14 来源:旧番剧
穆齐尔大喜过望,说就是这个意思!
埃贡·席勒画作
新京报:在小说第十六章中,穆齐尔提到“一种神秘的时代病”。这种时代病的“症状”大概是一种颓废,一种平庸状态,事物和观念的界限消失,其原因则被穆齐尔称为“寻常已极的愚蠢”。你如何理解穆齐尔所称的这种“时代病”及其原因?
吴勇立:穆齐尔对病症描写得很准确,但是他并不知道病原在哪里。“事物和观念的界限消失”这个话概括得太精准了。西方文化是一种形式文化,靠着形式的规定性、概念思维支撑起他们的哲学和思想方式。穆齐尔企图用理性科学思维去精准地把握这个世界,用新兴的心理学更精微地探索人的灵魂。但这种操作属于治标不治本的手段,注定要让他失望的。
新京报:关于创作,穆齐尔在随笔中有自己的阐述,笼统地说他所追求的是一种结合,即“诗人在伟大情感上创造的是情感和理智的相互交织”。如何评价穆齐尔所追求的这种写作方式?
吴勇立:“随笔”这个用词不太恰当,比较准确的译法是“论说文”。“诗人在伟大情感上创造的是情感和理智的相互交织”这个愿景是很美好的,但在现代社会的基础上,分裂普遍存在,诸神远遁,总体性缺场的总前提下,穆齐尔的这个良好愿望只能是空想。能够接触到穆齐尔的读者朋友肯定都知道卡夫卡,这两位代表了奥地利现代文学的最高水平,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基本是一致的:怎么样去安顿现代人无家可归的灵魂?到哪里寻找新的精神靠山?或者说,这种靠山是不是还存在?
穆齐尔有很强大的自然科学素养,以及程度相当高的科班哲学背景,所以他的出发点,就是希望通过严密的科学理性精神,为自己的安身立命找到一个可靠的归宿,这个归宿必须可靠,论证必须严密,表述得必须精准,他特别强调这种实锤性的科学性、严密性,在德文上叫做Genauigkeit。当然他越是强调精密性、严谨性,就恰恰说明,人类的未来前途、人类可以选择的靠山一点也不确定。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假说,去推论,去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