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狄马加:人类只要还存在,诗歌就不会消亡|纯粹现场(10)
2024-06-15 来源:旧番剧
音乐和诗还是要频密地深度地对话,有利于诗也有利于音乐,谢谢郭文景先生。这波发言算作上半场的第一节,谢谢大家。
张清华:接下来有请著名作家李洱、邱华栋、著名翻译家刘文飞先生。三位都是非常杰出的人物,华栋也是诗人,李洱虽然没有直接写诗,但是我和李洱长期交往,我觉得从灵魂的意义上,他也是一个诗人,而且他特别喜欢我的诗(笑),他看诗看一遍就能背。不用多介绍了。先请李洱,通常只要李洱一发言,全场立刻活跃起来了,什么时候你觉得沉闷了就呼唤李洱。
李洱
李洱:如果说,别的诗人是在反讽,那么马加就是在颂祷
李洱:谢谢主持人的介绍。我是吉狄马加的读者,他的很多诗我都非常喜欢,得到过很多启示。有一个说法,不被小说家喜欢的诗人不是大诗人,很多小说家喜欢马加的诗。我阅读马加诗歌,可能与诗人有不同的角度。他有几句诗,是我进入他诗歌的途径。一句诗是:每个人的出生都是相同的,但死亡的方式各不相同。还有一句是:有人失落过身份,而我没有,我的名字叫吉狄马加,我曾这样背诵过族谱,吉狄、吉姆、吉日、阿伙,瓦史、各各、木体、牛牛。我觉得,马加的写作,写的是从自然人到文化人,从个体的人到种族的人的过程。我们生下来的时候,都是自然之子,虽然出生的时候他已经背负着种族和文明的重负,但他还是个自然人,但我们死亡的时候,就成了文明之子。我们生命的过程,就是文明化的过程,也是重新认识自己种族的过程。所以,他一遍遍地写他的大凉山,写他从大凉山出来之后又回头看大凉山,这是一个对生命、对文明史的回顾。
因为这个缘故,我总是觉得,不妨把马加的诗看成是人类学的诗歌读本。马加的诗天生地跟人类学有关,可以从人类学的角度去阐释。
欧阳江河刚才引用了我的话,那句话我需要解释一下。我确实说过,江河与西川最近的诗歌可以说做到了“藏污纳垢”。其实,这也是我对诗歌现代性的理解。现代诗歌做到“藏污纳垢”,这是个伟大成就。开个玩笑,我们总是说,小说家需要向诗人学习,但诗人也在向小说家学习啊,学习什么?学习如何藏污纳垢,如何在文本中整合更多更复杂的经验,如何在文本中展开多维的对话,如何乱中取胜。当然,如果认真说起来,这其实不是谁向谁学习的问题,而是诗人和小说家都认识到,我们必须有能力去处理更复杂的经验。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是殊途同归。江河刚才还有一句话,我深以为认同,当代杰出的诗人和小说家,都是反讽意义上的作家。但是,也有例外。这个例外,在诗人那里,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吉狄马加和他的诗。如果说,别的诗人是在反讽,那么马加就是在颂祷。这个意义上,马加此类诗歌几乎构成了当代诗歌的另外一翼,这个其实很值得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