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为何将《子不语》改为《新齐谐》?(3)
2024-06-15 来源:旧番剧
第二,辨识度高,因为孔子此语流传极广,除士子之外,甚至市井之人也多能诵之,故以此为名,颇可使人过目不忘。
第三,袁枚的风格是“生活通脱放浪,个性独立不羁,颇具离经叛道、反叛传统的色彩”,而从儒家经典《论语》中移来此语为稗官小说之名,便颇有离经叛道的姿态。同时,这一命名又带有歇后语的色彩,因原文为“子不语怪、力、乱、神”,此名极巧妙地用前三字为名来逗出后四字,极有文人巧思,亦颇能体现袁枚的“灵机与才气”。
第四,从文体上看,《子不语》这个名字也更好。此名首先可以当作歇后之名,但也可直接据此三字来理解。其名为“不语”,实则已“语”,就是语子所不语。以“语”为体字是非常合适的,前节已经探讨过文言小说集命名的两级分化,此以“语”为名,便与“传记”类命名有所区别。其实,袁氏此作多得自听闻,故以“语”为名也宜。王英志先生在前引对《子不语》的介绍及其主编《袁枚全集》的《小仓山房尺牍》中,将《与裘叔度少宰》一书之语标点如下:“有《子不语》一种,专记新鬼,将来录一副墨,寄呈阁下,依然《灯下丛谈》,定当欣畅。”这里的“灯下丛谈”实不当加书名号,因正如袁枚记忆中的“子不语”一样,本无是书,此加书名号,实为误解。其原意不过是说将来寄呈新著,依然如当年同中进士之时于灯下聚谈而已。不过,这里误加书名号或许也有原因,一是五代曾经有过一部传奇集名为《灯下闲谈》,与此四字颇类;
二是“丛谈”一词更为古代笔记小说取名之常用词,如《铁围山丛谈》《江汉丛谈》之类;三则是《子不语》体字为“语”,与“谈”相通,故亦致淆。
第五,无论“夷坚”还是“齐谐”,都明确指向了志怪,这从《庄子》出典“齐谐者,志怪者也”开始就被规定了。历来以此为名的文言小说集也均从其义,以志怪为主。但“子不语”从出典便可知其为“怪、力、乱、神”,此四字中的“怪、神”比较清楚,事实上,历来对此句的理解也更偏重“怪、神”二字,如《汉书·郊祀志》引《论语》此句即云“子不语怪神”,这也恰恰是历来志怪小说的常规内容(参见第六章第一节),但“力、乱”二字则突出志怪之藩篱,不过,历来经学家对此之解释颇有歧异,朱熹(1130—1200)集注引谢氏之语从反面论述,更易于理解,其云“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德而不语力,语治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事实上,前举《聊斋志异》前之高珩序其实也在辨析这几个字,并且也用了相同的方法来申明,其云:“苟非其人,则虽日述孔子之所常言,而皆足以佐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