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为何将《子不语》改为《新齐谐》?(4)
2024-06-15 来源:旧番剧
如读南子之见,则以为淫辟皆可周旋;泥佛肸之往,则以为叛逆不妨共事;不止《诗》、《书》发冢,《周官》资篡已也。”也就是说,《子不语》除了传统志怪小说的神怪内容外,还有着“不德”“不治”一类的故事,或者用高珩的话来说就是有“淫辟”与“叛逆”之事。关于这一点,李志孝先生《审丑:〈子不语〉的美学视点》一文有详细的篇目例举,可参看。
论及袁枚此书对于传统志怪小说的突破,更能明白此书之名为何竟然违背了作者的意愿而以“子不语”定名。其实,洪迈《夷坚志》已经与传统志怪小说有所不同,其篇目中,大量的故事并无志怪内容,而是市井生活中的奇情异事,所以与其名并不全然相符。从这个意义上看,以《续夷坚志》为名自然不妥,相对来说,《新齐谐》虽不甚当,但仍可用,因为有“新”字,则有改弦更张之意。
袁枚对《聊斋志异》矛盾的态度恰恰决定了《子不语》小说的面貌,一方面他认为《聊斋志异》“惜太敷衍”,所以有向魏晋志怪之简介回归的倾向;另一方面却又推崇《聊斋志异》“殊佳”,则又颇受影响,所以,其书绝非对汉魏志怪的简单回归。在这个意义上,“子不语”这个名字带有对儒家经典的反叛意味,便更合于作品的定位。当然,这在当时也引起了攻击,如郑光祖(1776—1866)《一斑录》杂述八有《子不语之谬》一则,指斥此书:“小说所载,鬼怪妖异确实者十不得一,附会者十且过九,然能惩恶劝善,为下愚设法,亦何必力为排斥。若袁子才之《新齐谐》(《子不语》),立品既失正,记事又无实,不独坏人心术,抑且误人闻见,人家亦何必藏此书。”b此书对当时另外两部杰出之作《聊斋志异》与《阅微草堂笔记》都有积极评价,独对此书则力诋之,自有原因。
总的来说,《子不语》在命名中的游移恰恰使其成为一个难得的窗口,通过它,我们可以看到一般作品被掩盖住的命名过程,即古代作家命名时所能取资的渊源,还展示出命名“撞车”后的窘迫,更意味深长地折射了接受之维对作品命名不可低估的影响。
必也正名李小龙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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