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季栋梁:苦下到哪达哪达亲(上)(3)

2024-06-15 来源:旧番剧
打也是经常性的,话说过头了,事做错了,他一扬手扇你一个耳光,一抬脚踢你一脚,你要跑,他一抬脚一弯腰一挥手,连个过渡的假动作都没有,鞋和土疙瘩保准砸在头上,整个动作连贯迅捷,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运动员。那是他从羊牲口身上练出来的。他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也跟羊牲口打了一辈子交道,羊牲口一出圈门,总要往庄稼地里扑,他就是靠这手段揽羊牲口,免去追撵之苦。因此,他一抬手羊牲口都害怕。我一度以为他对牲口比对我好,牲口把他惹齁了他也会打骂牲口,打骂过后又是加料又是抠梳,嘴里还唠唠叨叨的就像是认错下话道歉;可打骂了我从不这样,永远绷着一张脸子。他打骂了我,娘会及时惯我,给我拿勺子擩进灶火里炒个鸡蛋,从箱子里揣出核桃、枣、柿饼、花生,还会给一毛两毛钱,要知道,那时候一毛钱可以买八个水果糖。我跟娘说,他对牲口要比对我好。
娘笑说,你大心里疼你哩,你大说娃你给个好心,莫给个好脸。现在想来,在我的成长路上他们达成了默契,母亲扮红脸,他扮黑脸。他对我的这种教育一直持续到我考上了大学。
我考上大学后,他收敛了许多,不再坐在山梁上吼骂我,更不在街巷追撵踢打我,人前给了我或者说是给了大学生很大的尊重。但跟我说话的口气没有任何的改变,总是一副“大有主意而且永远正确”的口气,我的话像一个很小的雨滴,半路上就干了,渗不到他的心田。这让我跟他沟通很难,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语重心长的谈话。我们之间的所有交流都是通过母亲完成的。母亲嘴不拙,会很婉转地把我们的想法传达给对方。倘若他亲自出面跟我说,那必是暴风骤雨一般灰扬土飞的,用拳头砸炕,用脚踢石头,就像占了多大的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而我的弱势或者说忍让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近些年,我觉得自己能耐了,跟他开始对抗,他跟我吼,我不再示弱,甚至敢说“有理不在声高,你吼啥”。结果往往是我们之间啥都说不成,多数时候他一句话就终结了我们的对话,久而久之,我们蹴在一起就是两块坚硬沉默的石头,就像《北国之春》里唱的“一对沉默寡言人”。
母亲说我们天生是一对无话可说的冤家。我用“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通”这样的话在母亲跟前表达我的愤懑,我说他要当了皇上,就是个暴君。母亲就笑得嘎嘎的。
事实上,他不是不爱说话的人,也不是不会说话的人,他在街巷田间地头能和人一说半天。而他抬杠那是一绝,他是杠头,掮着锹穿过村巷,常常听到这样的对话:“天都旱得掉头发哩,还掮个锹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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