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社会学开始谈情说性(16)
2022-11-05 来源:旧番剧
价值中立和价值关联涉及另一组概念:事实类知识和规范类知识。所谓事实类知识,就是要尽可能地把你想要了解的研究对象的现存状态描绘出来。它比较偏向实然问题,也就是这件事实际上是怎么样的,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规范类知识说的是它应该怎么样,是一个价值判断。比如,当你问到,什么是一个好的“性”,这就是一种规范性提问。这些划分,当然是一种理想类型,不可能非此即彼,但是就对话来说,当下依然有它的意义,不然很容易我说的实然,你批的应然,各说各话。
这里插一句,我现在还会单独再提一类知识,对策类知识。它跟事实类、规范类还有所不同。对策类知识除了对现实的把握与多维分析,对应然的追求,还要结合可行性,包括对当下制度与民间智慧的了解来探讨策略。这类知识,就与(良性的)社会介入有很大的关联性。这也是我在长时间就性/别议题有关的争论中逐步意识到的,我经常感到大家不在一个点上说话,但是却能吵得不亦乐乎。
中立还是关联,都涉及立场。如果我们把这里头的争论走个极端,一端是认为社会科学研究者就应该和自身的价值、立场割裂开来,研究者不应该代入自己的主观情感。这和实证主义、客观主义的脉络相关。而另一端是偏规范性的。这一类研究的价值立场会非常强。比如很多社会批判类研究、行动研究会强调价值的卷入,认为价值中立既做不到,也没必要。而价值介入可以对社会带来(良性)改变。
《社会学的问题》,[法]皮埃尔·布迪厄 著,曹金羽 译,拜德雅 | 上海文艺出版社,2022年2月。
但更多学者是处于这两端的中间某个状态。我自己认为,不是说研究者的价值不重要,他们对于社会的关怀或是想要带来的改变不重要,而是说作为一个社会科学研究者,你不一定说是价值“中立”,但是一定要认真去了解你关注的那些人群和现象的实际状况。某种情况下,需要悬置你的立场,进入现场。尽管事实不可能不掺杂情感、立场,但是事实类知识的提法依然会提醒我们这一点。
在我看来,这种对立场的悬置能力是需要培养的。你不能拿价值的立场判断先验地做出论断,而是至少要开放地进入现场,看一看是怎么回事,这些人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们是怎样的一个生活状态;当然,在分析时,结合多维的信息与知识,你依然可以、也会形成自己的综合判断。实际上,你选择什么样的研究问题、你的理论旨趣、你会更容易看到哪些“现实”以及你最后做出的解释方向一定会带有你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