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情本体”的中国哲学对话录|李泽厚刘悦笛(2)
2023-06-03 来源:旧番剧
李:这并不奇怪。如果引康德的话,在古希腊时期,哲学的确不是一种思辨,它就是讲怎么样行为、怎么样生活,之后哲学概念慢慢比较固定化,就是人之思辨了。这是在“语言游戏”中间的一种变化,这就是在“语言游戏”当中,这个词的含义的使用,还是清楚的。
刘:那您所论及的“哲学终结”,就是罗蒂(Richard Rorty)意义上的“哲学终结”吗?海德格尔与维特根斯坦之后,好像就没有哲学了。
李:所以我不同意这种看法。现在“哲学”这个词用得很乱,要专门写一篇文章才行,叫《什么是哲学?》。对于“哲学”这个词的含义,要作“语义分析”,要从历史的变迁来讲。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刘:但后来您又说,读哲学是体认“情理结构”,读艺术史获得感受形式,但读艺术就未必,因为现在出现了概念艺术(conceptual art),我们身处的是后概念艺术时期。
李:这个以后再说,现在“艺术是什么”,确实是个大问题。
二、“中国哲学”是比较出来的吗?
刘:这又涉及到德里达的这个观点,表面上反德里达,其实中国传统里面也有哲学,其实与德里达是一致的。他赞美中国有思想,有智慧,逃离了逻各斯中心主义。
李:他是表扬中国智慧,因为西方的哲学没有出路了。
刘:您这个提法很对,中国哲学是按照“西方的套路”来言说中国。其实就是“冯友兰模式”,从胡适到冯友兰,“汉话胡说”嘛!那我们不按照西方的方式去研究中国哲学,又该怎么做?是回到梁漱溟的做法吗?
李:问题是,虽然我认为他们丢失了中国哲学的基本精神,但他的方式还是不错的。现在,很多人要回到马一浮,干脆不用西方的概念,还是讲理呀、气呀、心呀、道呀,那条路是走不通的。
刘:其实他们的思维方式,从语言的根儿上,现代汉语已经被西化了。
李:是啊,但是现在有些人还用文言文写文章嘛,也包括你们这一代人。你们这代人文言文还是不错的,比1950年代出生的人强,但思想是乱的。
刘:所以,从方法来看,我们原来做“比较哲学”的时候,有这样一种观点:中国哲学就是“比较哲学”,就是中西比较出来的。
李:那也不见得,中国就叫“比较哲学”?在西方,英国哲学、法国哲学是不是也是“比较哲学”?其实都是古希腊传统。这种比较究竟有多大意义,很难说。
刘:起码在美国许多做中国哲学研究的人都持这种视角,包括汉学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