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译成“煨灶猫”的灰姑娘|杨焄(4)
2023-06-03 来源:旧番剧
▲戴望舒及其所译《鹅妈妈的故事》
韦丛芜稍后也翻译过佩罗(韦氏译作“贝罗”)的这部童话集(只有《小红帽》未译出),并取其中的《睡美人》作为书名(北新书局,1929)。长期在北京求学和工作的韦丛芜,其译文风格与一直在上海生活的戴望舒形成了比较鲜明的对比,从他为这篇所取的题名“灰妞儿”便可见一斑。同样讲述女主角遭受歧视,韦氏译作“她们通常都叫她灰丫头;但是较小的妹妹,不像她姊姊那么酷虐,叫她作灰妞儿”,“丫头”和“妞儿”无疑都源自他所熟悉的北方方言。然而在后文中,他提到大姐嘲笑灰姑娘是 “肮脏的煤丫头”,并说第二晚的舞会,“煤妮也去了”,不知为什么忽然改变了称呼。兴许是担心反复使用同一称谓容易使读者生厌,可是上下文全无交代,终究不免令人感到突兀。韦丛芜与其兄韦素园早年深得鲁迅的赏识,在其引导下组织未名社,接手编印《未名丛刊》,收入不少社员的翻译作品。
其中一位社员李霁野回忆过鲁迅当年悉心给予指导的情景:“先生在看了译稿之后,在要斟酌修改的地方,总用小纸条夹记,当面和我们商量改定。”(《鲁迅先生与未名社》,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
鲁迅历来主张“硬译”,甚至为了“竭力想保存原书的口吻,大抵连语句的前后次序也不甚颠倒”(《〈出了象牙之塔〉后记》,《鲁迅全集》第十卷《译文序跋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
想必是受到他的影响,韦丛芜也多采用直译。比如讲到灰姑娘盛装出席舞会时,“室内立刻便有一阵非常的寂静。他们停止了跳舞,停奏了提琴,一切的跳舞者都那般渴想着去审视这位不认识的宾客的奇美”;随着午夜来临,灰姑娘夺门而出,守卫的士兵向紧追不舍的王子汇报,“他们并没有看见人出去,除了一个年青的女子,穿的很坏,态度多像乡村女子,少像大家小姐”,遣词造句都有很明显的欧化倾向,与原文对照虽可谓萧规曹随,还是稍嫌诘屈聱牙。在全书卷首有一篇类似序言的《故事——新的和旧的》,韦丛芜在文中强调,“倘若要养成儿童读书的习惯,起初就应该给他好的书,可以快乐地欣赏,珍奇地收藏——书的内容要适合儿童的程度”,就本书的译笔而言,恐怕还没有完全达到这个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