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非洲为方法:非洲文学与思想的转身(3)

2023-10-27 来源:旧番剧
其实,以沟口的逻辑看,戈宝权从迪奥普处所闻传入非洲的红军故事与领袖著作,何尝不是解释他接近非洲文学的动机所在呢?戈宝权与参加塔什干会议的其他中国代表团成员相仿,在他们的论述中,鲜有对非洲文学的具体鉴赏和分析,甚至未必读过多少非洲作品。如戈宝权的文章名所示,既身处社会主义阵营、又着眼于亚非拉“中间地带”的中国参与塔什干会议的动机,多属“播下友谊”,也即文学会议不过是另一条反帝反霸甚至反修的统一战线。萧山、杨朔两位作家所强调的,也是“中国作家的国际义务”,与亚非拉作家一起“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6】。没有非洲的非洲研究,依照沟口的说法,就是“把世界作为方法”来研究非洲,就是要以非洲之外世界的标准来衡量非洲。沟口所谓的“世界”,就是“作为标准的观念里”的“世界”、作为“既定方法”的“世界”【7】。
如果沟口的“世界”归根结底就是“欧洲”,那么塔什干会议上,“统一战线”就是中国代表团用以衡量非洲文学的“世界”。诚然,第三世界统一战线是全球解殖反帝运动的重要武器,是中国创造新的国际空间与舞台的重要策略,其历史合理性和进步性毋庸置疑,不过就非洲文学本位言,这一认知取向或多少有代他人立言的弊端。戈宝权所谓红军故事与领袖著作鼓舞非洲人民的说法,萧山、杨朔所谓中国反帝的文学艺术极大鼓舞了亚非人民的判断,皆属过于以中国为方法而代非洲立言的做法。至于非洲文学受中国革命理论与实践的影响,当属不争的事实,但熟悉非洲文学者都应清楚,这样的影响实际相当有限。就深受上世纪全球社会主义运动影响的肯尼亚著名左翼作家恩古吉(Ngugi wa Thiong"o)而言,在其涉及肯尼亚土地自由军(又称“茅茅”)山地游击战争时,会提及“中国将军”(General China),这或为肯尼亚农民革命受中国革命影响的痕迹,不过这类影响在非洲现代文学中仅为凤毛麟角,非洲现代文学的很多主题无法被“收编”在“统一战线”的叙事中。
因此,如不能做到“以非洲为方法”,非洲则必然成为外部世界“各取所需”的对象,只能是被动的被观察对象,不能成为能动的思想主体,也就是,当我们思考中国与世界的时候,非洲很难作为一种介入性和批判性的思想资源进入我们的视野。

以非洲为方法:非洲文学与思想的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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