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善:母亲的土地(3)
2023-06-11 来源:旧番剧
快六十岁的老人,头发差不多白了。母亲啊,还躬身在田里栽秧割谷,耕田打耙。割倒的稻捆子,只能一把把地挑到禾场上。母亲,不声不响的.瘦弱的身体里,不知哪来那么多的力气。我从城里回乡下,家门总是锁着。
不要到其他地方去找母亲,到那两亩四分田里去找吧,准不差。母亲除秧草,草帽戴在头上,顶不住骄阳,挡不住炎热,汗水挂满了母亲消瘦的面庞,汗水湿透了母亲的后背。
我脱掉鞋袜,走到田里,帮母亲一起扯起秧草来。
母亲回头看见了,说声:“老大,回来了!”
我说,“母亲,您歇歇吧!”
“不碍事,把这厢草扯完了再回去。”
望着母亲汗湿的背影,我说:“母亲,把田退了吧,我们养活你!”
母亲说:“我还能动呢.到不能动了的时候.再找你们去。再说这田,都不种,就没饭吃啰!”
小时候,母亲把我背在背上,也是在田里除秧草。我晒得哇哇哭,母亲腾出一只手来拍拍,仍在用脚把杂草往泥里踩。我趴在母亲背上睡着了,醒来,肚子饿了,就舔母亲脖子上的汗粒。那是一岁还是两岁?可我记得,那汗粒是咸咸的。
后来在生产队,母亲还是日里夜里那样埋头干。出工,做的活扎扎实实,哪个人不夸母亲。我记得,母亲年年都要得一两张奖状,奖品或是一条毛巾,或是一个搪瓷脸盆。
母亲是用她对土地的爱,对劳动的一种信仰挣来的,母亲没有凭她的嘴巴。
母亲的嘴巴也是很会说的,那只是用来对她的三个子女的教育。
油灯下,母亲陪着我做作业,手里补着儿女的破衣裳。第二天,等我起来时,母亲又出早工下田去了。
我带着弟妹玩,上学时,我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弟妹就在教室外晒太阳。而母亲,正在田里做活路呢。
母亲,您歇歇吧,十岁的我就开始在心中呼唤了。我呼唤了几十多年,母亲却没有歇过。如今是歇着了!在土地里.母亲永远地歇息了!
歇息了么?母亲!
我听妹妹说过分田的事,那块梯形田,是块熟土田,熟土田也会变成生土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