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张宝明:《新青年》与“精神股份制”打造的金字招牌(4)
2023-06-03 来源:旧番剧
由此,如日中天的当红杂志也在不经意现出了“前恭后倨”的原形。探其究竟,《新青年》进入了“公同担任”的同仁期,也就是我所说的 “股份制”时期。这里所说的“股份制”入股方式,不是我们通常说的厂房、设备、资金等“物质”,而是以各自的知识、思想、观念、信仰等精神产品作为股份投稿《新青年》,这即是我们标题昭示的“精神股份制”。他们策划了一系列栏目,包括劳动节纪念号,马克思研究号等等。
《新青年》“股份”的运作是以编辑部“公同担任”作为精神信号的。先有4卷1号起“陈独秀先生主撰”隐退作为预告,再有4卷3号的《本志编辑部启事》正式公布:“本志自第四卷一号起,投稿章程,业已取消,所有撰译,悉由编辑部同人公同担任,不另购稿。其前此寄稿尚未录载者,可否回赠本志,尚希投稿诸君赐函声明,恕不一一奉询。此后有以大作见赐者,概不酬赀。录载与否,原稿恕不奉还,谨布。”
《本杂志第六卷分期编辑表》把《新青年》由一个主撰发展为多头主撰或说公共担当的事实大白于天下:第一期陈独秀、第二期钱玄同、第三期高一涵、第四期胡适、第五期李大钊、第六期沈尹默。轮流坐庄的事实一改主撰“一揽子”的个人意志决策模式,同时也引入了分庭抗礼的“民主”办刊机制。尽管这里尚留“集中”的余温,但一个有一定自由的联邦式“公共空间”却渐入佳境。
其独特在于,与西方“公共空间”的生成过程不同,以《新青年》领衔的新闻媒体成为“公共空间”成长的关键因素。在《新青年》群落中,立场接近但又和而不同的人们,由“私人集合而成的公共的领域”,在晚清以降国家与社会不可避免地急速分离后,以新闻媒体传播为载体迅速建构起巨大的辐射舆论场。这个思想文化的批评空间,在一定的历史阶段之内,成为参与整体民族国家构建的中坚独立力量。应该看到,在现代中国,缺乏市民社会的社会基础,仅由先觉们的临时组合的“公共空间”,出现各种难解的问题是难免的。能否将“新青年派”知识群体这一公共空间潜存的内在张力转化为公开透明的协力,不但是对原主撰一个人的考验,也是对每一位参与者的集体拷问。毋庸置疑,这个考验源自公共性和个人性的紧张。进一步说,是思想史元命题民主与集中的张力。
坚实强大的作者队伍,是办刊人梦寐以求的愿望,但同时也是整合队伍使之“听将令”的难点。陈独秀是个“海归”,具备不错的学术基础,但“公同担任”中的编辑个个都是“海归”,各个知识分子都有特立独行的特性。在思想家各自为战的时代,怎样让作者队伍“心散神不散”,是陈独秀主持这一舆论平台的关键所在。“采取同一步调”“听将令”,则是主编恒久不变的初心。在这一点上,陈独秀的收放自如、把持有度,可从鲁迅回忆录中窥见一斑:“《新青年》的编辑者,却一回一回的来催,催几回,我就做一篇,这里我必得记念陈独秀先生,他是催促我说最着力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