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什么需要“生态理性哲学”?——唐代兴教授访谈(11)
2024-06-15 来源:旧番剧
但我却并不认同他把伦理学定义为“科学的伦理学”从价值入手来审查伦理问题,虽然崇尚价值构成伦理学界固有的认知模式,但我认为这是“半吊子伦理学”思维-认知模式,因为人间伦理问题并不源于价值,价值只是伦理学的上半截中的一个问题,伦理学的下半截才是根与本。当然,还有一个更为根本的原因是:我尝试探讨和构建本土化的当代哲学,是基于理性的危机,这种危机被我本人抽象地表述为“当代人类理性存在发展何以可能”?为便于理解,其实也是基于自己所能,将这个抽象的问题化为四个具体的问题:(1)人善待人何以可能?(2)人善待环境善待何以可能?(3)人善待历史何以可能、(4)人善待文明何以可能?其实,这四个问题不仅蕴含理性的诉求,更蕴含伦理的审问。如上诸多因素的自发聚合,或许成为我从生态理性哲学的基本问题转向伦理问题检讨的内在冲动,但其直接的诱惑性行动却是陈少峰老师的功利主义之问,它激发我在北大期间写出了《利益伦理》(2003),当时赵敦华老师评价这本小册子初步构建起的“利益、人性和道德这一‘伦理三角形’原理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概括历史,更重要的是指导现实”(《利益伦理》“序”)。
而王海明老师的“科学的伦理学”和“价值论”却激发我对伦理学进行全面检讨的愿望和欲重建伦理学的狂妄。由此,意外地抛下生态理性哲学的基本问题而踏上了伦理之问的陌生之路。
对于伦理学,我个人将它定义为哲学(形而上学意义)达于生活指导社会和人生的方法论。就功能论,我定义“伦理学是时代思想精神的启蒙方式,和大众生活引导的心灵导师”;仅后者言,伦理学是引导人治学、治事、治生的大智慧和方法。在传统意义上,自亚里士多德始,就将伦理学和政治学定义为实践哲学,近代的笛卡儿将实践哲学概括为伦理学、政治学、力学和医学。黑格尔将法哲学看成是实践哲学,并把伦理学和政治学融铸进他的法哲学中。但我认为,相对形而上学的实践哲学,至少应该有伦理学、政治学、教育哲学和美学(或曰“美的哲学”)等。
我之特别关注伦理学,是因为伦理学是实践哲学的一般学问,其它诸如政治哲学、教育哲学、美的哲学,都属于实践哲学的特殊论,或者说领域论。笛卡儿认为,伦理学是最高的和最完善的知识,一切知识都汇聚于它,它又播散开去激发其它领域的知识探索与构建。所以,伦理学具有统摄和引领性,这是它作为一般实践哲学的根本原因。
伦理学之所以具有实践哲学的一般功能,是因为三个根本的方面:第一,伦理学为个人和社会提供如何“生”和怎样“生生不息”的共在互存的根本思想、基本认知、基础知识和宏观方法。所以,伦理学是生性的学问,是其生境建设的学问。这是它能够统摄和引领其它实践哲学和其它社会科学和人文学术的基本方面。第二,伦理学是最接地气的学问,伦理学的接地气体现在它以人性为土壤、以欲望为动力机制、以利益为逻辑起点、以权利与责任对等为基本框架,以自由、平等、公正为价值原理。伦理学的这一基本的认知视野、方法理路、框架结构和价值取向,不仅为政治学、经济学、教育学、管理学,也为政治、经济、教育及至于科学和技术的发展提供了能生和可生的认知指南、知识方向和方法引领。更具体地讲,功利论方法和道义论方法成为无论个人还是社会任何领域和方面不可缺失的基本方法。